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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0章 旭日——光明計劃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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聯盟442年8月11日,時日正值盛夏。

汙染領域外圍的軍事重地靈城,內設大量的監測機構和研究人員,正在時刻觀察記錄著整個領域中能夠感知到的汙染變化。

從其他各國和聯盟主城前來支援的研究人員,忙得腳不沾地,在炎熱夏日出了一身汗;

偌大的工作間內,只能聽到劈裏啪啦的敲擊聲,以及各處傳來的交流通報聲。

“內中城兩個任務點確認拔除,南部邦國第十二小分隊已將相關的信息拓印,正在接收,準備處理分析。”

“核心區的汙染暴動已經擴散到了周邊城市,請求各調查小組盡快前往核實!”

“什麽情況了,還是沒消息傳出來?”

“……還沒有,雲中城內的汙染力場太亂了,所以設備一律失聯,我們的人已經在加快速度調查了。”抱著薄薄電板的青年研究者面露難色,對身後同樣焦急難安、來回踱步的上層匯報道。

他腦門上滿是汗水,十指在光板上敲得飛快,隨著他的動作那些懸浮在半空中的全息頁面,也在飛快變化著,記錄著某幾個地區內實時增長消除的異樣汙染力量。

而像這青年一樣的研究人員,還有整整一屋子。

相鄰的工作間內,各大邦國和聯盟的軍部掌權者正在激烈商討著,說是商討倒不如說是辯駁爭論。

此時靈城的上空,停浮著大大小小的軍用飛行器和戰鬥機,一擡頭便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機械航艦,如黑雲壓城令人頭皮發麻。

城市中心的秘密基地,巨型的毀滅性激光武器從地底拔地而起,無數大射線的口徑,已經經過了成百上千次的路徑測算,精準而統一地對準了同一個方向;

當掌控者按下啟動的決策,這架龐然大物便會朝著領域的正中心處——雲中城發射毀滅性激光。

屆時整個西部邦國的核心區、內中區都會被毀於一旦。

連帶著外圍的城市、甚至是最邊緣的靈城,都免不了會受到牽連,死亡人數預估在300萬到2800萬這個區間。

之所以會出現如此極端的備戰,是因為58小時之前,西部邦國和整個星球上空的衛星監測系統,監測到了一場極大範圍的汙染動蕩。

那相當於一顆小型核彈爆炸產生的力量,瞬間產生的沖擊波,令籠罩在西部邦國上空的領域發生了前所未有的震顫。

從波動的領域中,他們拍攝到了一些非常有用的畫面。

一棵大得驚人的樹,影影綽綽出現在了相片上,茂盛寬闊的樹冠穿過了淺雲層。

那是‘科技樹’的本體。

這也是聯盟三十年來,第一次拍攝到這個‘畸變種’的實物。

過去聯盟和研究院也做過幾次關於‘畸變種’001的生長推測,但他們卻怎麽也沒想到這個‘畸變種’已經大到了這個地步,讓每一個人感受到了刀子懸在脖頸處的威脅感。

確認了這股大型動蕩的源頭,是雲中城內的汙染本體後,匯集到靈城的各路人馬便爆發了強烈的爭執。

有的人說不能再拖了,應該立即采取強硬手段,哪怕他們這一代人會因此而付出難以想象的慘痛代價,和後世的罵名;

有的人則認為領域中的公民是無辜的,不應該成為戰爭的犧牲品。

但無論如何,那些早已準備好的軍事航艦,和毀滅性武器,還是開啟了第一階段的備戰。

兩天時間過去了,重重迷霧下的領域核心並未恢覆平靜,而各路人馬的耐心也即將耗盡。

就在這種高度壓抑和緊張的氣氛下,負責監測雲中城的汙染變化的幾名研究人員,同一時間發現了監測數據的變化。

兩天沒怎麽敢闔眼的中年男人倏忽瞪大了眼睛,啞著聲音喊了起來。

“變了!數據變低了!”

這格外激動的聲音不僅引來了其他同事,也讓隔壁會議室吵得不可開交的上層匆匆趕來,站在他們身後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些懸浮在空中的全息頁面。

看了半天,穿著某邦國制服的總隊長才擦擦汗,有些尷尬問道:“這上面那些線條數據什麽意思,來個人解釋一下啊。”

掛著眼鏡帶著青黑眼圈的女性研究人員,語氣中掩不住興奮,一邊敲擊光板一邊亢奮道:

“意思就是核心區——尤其是雲中城的汙染暴動,正在飛速收回,周邊所有地方的汙染數值都在下降!天吶,這簡直就是奇跡!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?!”

“真的假的?不會是你們弄錯了吧?”

聽到這話,所有研究人員紛紛扭頭怒目而視,也不管身後站著的都是各路大佬,義憤填膺地指責起來:

“你們什麽意思,這麽大的事情如果沒有反覆確認,我們會胡亂通報麽?!”

“懂不懂數據監測啊,不懂就別在這裏礙事了!”

當天下午2點鐘,光線最強烈的時候,領域內部所有的汙染波動都逐漸恢覆到了正常;

甚至核心區域的力量波動,相較於月餘之前動亂還沒開始時,還要更低。

這場惹得所有人緊張恐慌的汙染波動,最終以一種荒誕的、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方式的平息了。

據內部其餘偵查小隊後續傳出來的消息,雲中城爆發了一場激烈的、人類和‘畸變種’的沖突。

最終的結果,卻是這巨型領域的主人,做出了退讓。

雖然這很不可思議,也很難讓人相信,但極少部分知道當年聯盟啟動的‘容器計劃’的老人,都不免想到了什麽,暗暗心驚後將心思都壓了下去。

還沒消化完這個消息,他們便再一次接到了監測部門傳來的重磅信息。

“我們監測到領域核心內的部分主源力量,似乎、似乎正在向外面移動。”匯報人白著臉結結巴巴道。

“什麽?!確定嗎?”

匯報人支支吾吾不敢下定論,但上面的人也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。

'科技樹’的本源力量在往外移動,它這是想做什麽?!

糾結許久,決策者一拍案道:“管它什麽情況一會兒就知道了,所有部門進入二級準備,一旦出現突發情況,即可開啟作戰模式!”

當天下午,靈城內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膽,一點點註視著那股能量移動到內中區、外圍區,最後停在了領域的邊緣。

監控和所有人的視野中,都出現了一群穿著防護裝備、相互攙扶著的偵查人員,正是那些進入領域做任務的各地精英人員。

這個情況又是讓人意想不到的。

11日下午5點,77名精英隊員從汙染領域中安全撤離。

在他們的身後,監控捕捉到了一名身高約1米81、年齡在30歲左右的長發男子。

它生著一雙綠色的瞳孔,身後、腳下有大量蔓延的植物根莖,敏銳發現了監控設備後,竟直接對著天眼笑著揮手。

那張面孔赫然就是六十多年前離奇死亡的聯盟科研人員:曹沖!

它的出現,主動暴露了許多聯盟尚在猜測階段的信息,引發了陣陣騷亂,但它自己似乎並不在意。

'科技樹’本源的出現,同一時間通報上去,引起了議會的高度重視。

他們促成了一場跨地區、跨種族的深度交流,再一次將人類和‘畸變種’置於天平的兩端,定下了一些相互制約的條約。

從‘科技樹’的手中,議會拿到了一部分早已被銷毀了痕跡的監控資料,上面是幾名數月前潛入領域,故意引起騷亂的人類;

也可以是這次矛盾爆發的導火索。

經聯盟確認,其中三人應為反動勢力的主幹人員。

也就是說這次汙染災難又是一次有預謀的爭端。

除此之外,‘科技樹’也明確表明了此次熄戰的原因在於兩名人類。

一個是帝國赫赫有名的祁邪,他的名字早在議會的意料之中,或者說從讓祁邪進入領域,議會就有信心他擁有能夠同‘科技樹’對抗的能力;

另一個卻著實讓人驚詫不解。

那個亡國公主,元幼杉。

盡管006事件讓議會意識到了,她的存在並非他們想得那般無用、好拿捏,可一個剛剛獲得能力半年的小姑娘,又有什麽能讓超級‘畸變種’另眼相看的?

在現場拍攝到的遠程監控中,天眼系統還拍到了那個元幼杉踏出汙染領域前,曾扭頭和領域中的‘科技樹’本源說了什麽。

經過技術解析後得知,她所說的內容是:

'我會贏得最終的勝利。’

這一天的混亂和激動人員自不必說,沒有人清楚那些各自為政、關系錯綜覆雜的上層開了多少個會,又暗中敲定了多少事情。

——

靈城某酒吧,一名身穿花襯衫的男人在酒保處點了杯酒水,塞了一把小費後又調了兩句情。

音樂聲中,酒保放大了聲音:“徐哥今天也太大方了吧,看來是憋急了忍不住出來找樂子了啊。”

被稱作徐哥的人容貌算不上出眾,但氣質卻不似普通人,準確得說有種介於騷和狠之間的味道,一看就不是老實巴交的普通公民。

他來酒吧喝酒時,經常穿一身花裏胡哨的襯衫,脖頸上掛著一條金鑲玉鏈子;

普通人沒有絕頂的相貌穿這一身都會顯得俗氣,偏偏他相貌平平就壓住了。

再加上他出手闊綽,很容易會讓一些年紀輕輕、崇拜強者的人心生戀慕。

作為特殊扶持發展的靈城,內部各項設施都能比肩各大首都。

城裏經常會有軍部和政部的人,天空到處都是來回飛的飛行器,這裏的人多少也都知道點消息。

長年累月他們早就習慣了,也就是前兩天空中忽然黑壓壓地飛滿了戰鬥機,還有那忽然生起的巨型武器,讓城裏的人怕了一陣子,都窩在家裏怕殃及池魚。

今天那些武器一撤,城裏的酒吧和娛樂場所就大著膽子開放了,陸陸續續也有些不怕死的、及時行樂的人,跑出來喝酒玩鬧。

這位徐哥,就是這家酒吧幾個月來的常客,出手闊綽脾氣也好,把幾個酒保迷得五迷三道。

向來神情慵懶、仿佛什麽都勝券在握的男人,今日神情難得陰沈下來,他煩躁地悶了兩口酒,道:“酒錢拿好,以後爺就不過來了。”

說完,他也不管酒保的驚訝和追問,起身走出了酒店。

從酒吧的後街能看到不遠處的城防部樓體,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,最後狠狠踹翻了路邊的一架電子垃圾箱,巨大的力道把箱表面的金屬踹得都凹陷進去,裏面的東西散落一地。

'咕嚕嚕’的滾動聲中,徐哥的磁芯顫了一下,他摸了下微型耳麥,沈聲道:

“任務又失敗了。”

對面沈默片刻,嘆了口氣安撫道:“我們知道了,你別想那麽多,組織還有好幾個備用計劃,只能說最近咱們運氣太差。你收完尾就趕緊從那邊撤了,據點也直接棄掉別回去了,老白說聯盟那邊拿到了確切消息查到了咱們的據點,小心陷裏面。”

徐哥咬牙切齒道:“去他娘的運氣差,三次,三次都是那個元幼杉攪合在裏面,不然咱們的計劃早就推進一大半了!”

那頭的人也緊擰眉頭,“所以說她到底是個什麽來頭,資料我查得清清楚楚,除了和祁邪那人有點關聯,其他的沒什麽特別的。尤其是這次,001那玩意兒怎麽也不可能和她有交集吧?”

“不清楚。”沈默片刻,徐哥神情狠厲,“要不要……直接找機會做了她。”

“不行!”對面道:“你別沖動,現在你的處境很危險,先回總部不要節外生枝。她見到過你的臉,我們不能確定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麽能力,萬一你失敗了被她逃脫了,才是壞了大事。”

對面又安撫道:“這件事我們會想辦法解決,你放心吧。”

別說他郁悶,他們所有人都很郁悶,商量之後認為這個無論這個女人是無意還是有意的,破壞了他們這麽多次計劃,都不能再留了。

徐哥不甘不願道:“行了我知道了。”

“切記小心,有事聯系。”

切斷通訊,男人煩躁地抓了下頭發,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少女的臉孔。

一種名為後悔的情緒充斥在他的胸腔中。

他進入組織那麽多年,從來沒露出過一點紕漏和馬腳,只有那一次,卻暴露了自己的臉!

男人壓著暴躁的情緒走在巷子裏,隨手從兜裏摸出一根煙,點了火後吞雲吐霧。

作為組織的核心人物之一,他常年游走在最危險的任務中,敏銳度遠遠超出一般人,在某個瞬間察覺到了細微的異樣,一種多年歷練出的危機意識感令他脊背生寒。

他摩擦著手中的打火機亮面,一只手揣著兜另一只手把玩著,找樂子似得向半空中一拋。

一雙眼睛隨著打火機旋轉,視線向上。

在那因為旋轉而扭曲的亮面上,映射出一些後頭的巷子和景物,只不過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些什麽東西;

但對於刀口舔血的老手老說,這點東西就夠了。

徐哥穩穩當當接住了打火機,若無其事地繼續把旋轉著,腳步、呼吸甚至是肌肉的緊繃程度沒有任何變化,實際上心跳已經加速了。

他被人跟蹤了。

仇家還是已經發現他的聯盟狗,他心中快速思考著對策,手指慢慢擡起想摸一下耳垂上的隱藏的聯絡耳麥。

然而還不等他冷靜下來,身後的動靜陡然變大,登時讓他瞳孔縮緊,一回頭連防禦和反應都還沒來得及,一記鞭腿便沈沈掃向他的面孔,帶起破風聲。

徐哥只來得及擡起一只手臂護住頭,下一秒那腿便直接甩在了他的小臂上,就像撞上了一根鐵棍。

'哢嚓’一聲脆響,他的手臂呈現出向裏折疊的扭曲弧度,而後無力垂下直接骨折;

餘味沿著手臂骨一直到頸部,差點讓他直接翻倒在地。

退後兩步穩住身體,徐哥疼得額頭的青筋都在抽搐,腦門在大夏天出了滿滿的汗。

他心裏狠罵著,面上卻抽搐著揚起了嘴角,一邊打量著面前的人一邊道:

“這位……我和你有什麽仇嗎?至於這麽狠麽。”

此人身材看起來嬌小,應該並非男性而是女性,她頭頂帶著鴨舌帽,身上穿著的衣物領子又高,拉鏈完全拉上去後能夠遮住鼻尖。

由此她的臉便完全看不見了。

徐哥堪堪松了口氣,因為只有一個女人,並且還是這種方式出現,顯然並不是聯盟的人來抓捕他,他的身份應該還沒暴露。

就算那些人真的拿到了什麽相片或監控,他和其他幾個兄弟潛入領域的時候,可都帶著面罩、刻意遮掩過面部特征的,不可能有技術能透過那些東西看出他的本貌。

可他也實在想不起來,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這樣一個女人。

性子謹慎,冷靜;

下手也幹脆利落,心眼也狠!

剛剛他確定自己沒有露出任何馬腳,這是他多年來專門訓練的反應能力,多次迷惑了敵人,讓對方認為自己並沒有發現異樣,最終讓他找到機會反殺。

但這個女人不一樣,她在註意到自己細微的動靜,意識到自己有可能暴露了,哪怕這個幾率非常得小,也在呼吸間做出了決策,掐滅了這千分之一的不確定。

不是用拳頭,而是灌註著絕對力量的鞭腿,顯然是沒準備給自己留後手。

是仇家?還是那些騎士傭兵派來的?

短時間內,男人便分析出這個女人的能力和經驗,應該都非常強悍;

如果他全須全尾尚且還有勝算,但斷了一條手臂就是丟了先機,最好不好強硬得對上。

只要是收錢辦事的人,就不難解決,現在這個社會早就沒了什麽所謂的道義,只要錢給得夠多,什麽事兒都能幹得出來。

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面孔,他捂著斷臂笑道:“既然是道上的,咱們好商量了,你收了多少錢、誰讓你過來的,只要……”

說著話,他看到面前那個垂著帽檐的女人緩緩擡起臉。

當他看清對方的臉時,臉上還強撐著的笑容裂開了一條縫隙,逐漸變得扭曲。

“好久不見,徐團長。”

女人的聲音的確夠冷洌也很平靜,但她那一張臉孔看起來,卻像是櫥窗裏最精致的玩偶,無一不精致的五官拼湊出一張過於漂亮、且稱得上可愛的臉。

就是擁有這樣一張嬌軟面孔的人,一腳踢斷了徐哥的腿骨,臉上卻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。

這時徐哥才註意到,她的手中還抓握著一個沒有完全形變的銀箱武器手柄,隨著她手臂一甩,那流動金屬制成的手柄‘叮’得一聲脆鳴,變成了一把雙刃刀,同她的手掌幾乎融為一體。

元幼杉:“我真的找了你很久了。”

徐哥幾近撐不住笑容抽搐著,露出一個拙劣的驚喜,“這不是……元小姐嗎?確實好久不見了,你這是什麽意思,我們似乎沒有仇吧?”

元幼杉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中,壓抑著噴湧的情緒,“或許吧,動手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下,徐團長到底是那些戰敗國的後人,騎士團的團長,還是反動勢力的領頭人呢。”

“徐小尢。”

她話音未落,徐小尢便猛地沖了上來,變戲法似得從袖子裏甩出一把折疊刀。

'砰’得一聲響兩把刀直接相撞,其中一把直接斷成兩截掉在地上,但徐小尢的本意就不是用刀刺傷元幼杉。

他狠厲的神情中有隱忍的憤怒、惱恨,以及身份被扒開暴露在陽光下的恐懼。

渾身的汙染力量一震,他手握斷柄的手掌不避不躲,直接呈現出畸變形態,變成一根陡然伸長的尖銳石錐,就要把女孩兒的腦袋戳出個對穿。

至此他的畸變能力才暴露了出來,自然畸變類型,畸變方向:石化。

這本身並不是什麽強悍的畸變能力,但徐小尢本人也並不靠拳腳吃飯,他靠得是腦子,玩弄人心謀篇布局的腦子。

從看到‘科技樹’的‘眼’抓拍到的那幾個故意進入領域、挑起矛盾的人的監控截圖時,元幼杉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。

監控上雖然沒有臉,但為首的人穿的襯衫上卻有印花,脖頸上掛著一枚金鑲玉吊墜;

這和她腦海中深深印刻的細節,完美對上了。

'轟’得一下她什麽都明白了。

汙染度接近50%、且為了萬無一失動用了銀箱武器的元幼杉,早已不是最開始那個使用汙染能力,都需要考慮如何分布的小職員了。

她現在對汙染力量運用得得心應手,實力本就不算強的徐小尢想要偷襲,完全是在她面前班門弄斧。

石錐刺向眼球時,元幼杉並不躲避,而是迎著尖銳的頂端,雙臂卡著石錐擦出一片花火;

距離她鼻尖只剩幾毫距離時,她已卡住了徐小尢相對脆弱的肘關節,而後一個用力將他另一條完好無損的石化手臂生生斬斷。

這下饒是鐵骨錚錚的骨幹人員,也不由發出一聲慘叫來。

徐小尢想咬斷舌根,下一秒被一拳頭打脫了下頜骨,張著嘴鼻血溢出。

他整個人像麻花似得被牢牢扭捆住,根本無法動彈。

緊接著元幼杉非常精確地摸索著他全身上下,將耳朵上、手指上和腰間藏匿的微型設備,全部擄了下來。

耳麥和臨時傳訊器被她丟在地上,擡起腳面無表情地碾成碎片。

她又把戴在徐小尢手腕上的磁芯扯了下來,一把抓住滿嘴滿臉是血的男人的腦袋,但對方嗚嗚咽咽著嘶吼並不配合。

女孩兒漂亮卻冷漠的眼睛瞇了一下,忽然笑了,聲音卻更加森然。

“徐團長對自己的組織還挺忠誠啊。”

她說著,畸變成機械的掌部攥成拳,撕了一塊徐小尢自己的衣服碎片塞進他脫臼的嘴裏,抵住舌根和聲音,對著那張滿是怨懟和恨意的臉一下下擡起手臂。

寂靜無人的後巷裏,只能隱約聽到一些碰撞和悶哼聲。

組織中最狡猾、同時也最聰明的‘狐貍’,如今像一條死狗似得奄奄一息,再也沒了不久前的風騷自信。

做完這一切的元幼杉,慢條斯理地在徐小尢的身上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跡,再次抓起男人的腦袋,用指頭撐著他的眼皮,對上了磁芯的虹膜辨認系統。

徐小尢還想把瞳孔翻上去抵抗,卻被抓著頭發往上提,女孩兒湊在他耳邊,語調平淡的聲音像惡鬼的低語穿透耳膜。

“徐團長,我以為你很聰明,應該明白無論再怎麽對你的組織表忠心也是無濟於事的,你已經沒有談判和掙紮的砝碼了,一點點小反抗可以是過程中的小情趣,但多了會惹人厭煩。”

元幼杉一根手指畸變成鋒利而尖銳的刀片,在徐小尢的眼球上扣了兩下。

“我不介意割了你的眼皮,扣出你的眼珠解鎖虹膜。”

半晌,身體顫抖著的囚徒終於頹敗地放棄了抵抗。

【滴,虹膜確認成功。】

元幼杉拿著那小小的玩意兒,翻看著裏面完全沒反應過來刪掉的信息,以及一個個屬於絕密的文檔和人物身份列表。

她垂眸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徐小尢,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。

“你們組織還挺會給臉上貼金,‘旭日’?你們也配?”熟悉她的人才能聽出她語氣中幾乎壓抑不住的憤怒和戾氣。

“原來徐團長的代號是‘狐貍’。”

'狐貍’,‘旭日’組織——也就是多年來聯盟一直在清剿的反動勢力中的領頭人之一。

應該說他屬於組織中的軍師,和‘光明計劃’的主要實施者。

工業區爆炸案、中心區006汙染事件,以及剛剛落幕不久的‘科技樹’領域暴動事件,都是他以及他背後的挑起的,是所謂的‘光明計劃’中的一環。

從建立以來,反動勢力一直都是隱藏在黑暗中的、試圖推翻聯盟統治的勢力;

在一代代的傳承和發展下,已經成了暗部勢力中難以割舍的一部分。

最開始的時候,這些反動勢力都是一些被聯盟體制和財團迫害的可憐人,或是一些深受汙染的無辜人民。

他們厭惡汙染的存在,痛恨財閥的壟斷和聯盟對於汙染的不作為,揭起了最早的反動旗幟。

'汙染有罪,自由無罪。’

那時候他們的目標,還只是徹底拔除‘汙染源’,讓這個畸形的世界和社會回歸正軌。

但隨著上百年的發展,最開始那些老人死去,他們的後代中逐漸出現了一些並不是那麽痛恨汙染的人。

再加上‘旭日’的各個分部越來越大,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權利紛爭。

現在的反動組織目的早已沒有純粹了,他們仍然打著推翻汙染的旗號,動得卻是取締聯盟統治的念頭,為此不惜制定了‘光明計劃’,煽動公民對聯盟的不滿和懷疑。

聯盟統治下越亂,對他們越有利。

當公民們內心的不安到達頂點,‘旭日’的存在將會變得合理、且正義。

為了所謂的‘最終勝利’,如今的組織主幹們制定的一環環計劃,實際上都是同一個套路:

通過制造汙染災難,反覆挑起社會的輿論和恐慌。

工業區爆炸案是‘光明計劃’中的一環,從遠勝集團開始進行生物實驗時,‘旭日’組織就是知道的,但他們漠視著、推動著那些可憐流民的憤怒,到了極點時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,為徹底絕望的流民們提供武器支持。

徐小尢聲稱那些炸彈威力不大,只會炸毀生物園;

他的身份是這些流民們的親族,是從小被百家飯養到的後輩,那些流民至死都想不到,就是這個孩子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覆滅,又將他們推上了劊子手、暴民的罵名。

因為‘旭日’要做的就是讓聯盟壓不下去,他們銷毀證據,逼迫聯盟在民眾和背後財團之間作出選擇。

他們更是任由那些生物園中的實驗體‘畸變種’外洩,而後再假惺惺幫助受災的地區拔除。

一環一扣嚴絲合縫,步步緊逼聯盟,卻出現了元幼杉這個變數。

徐小尢執行行動的時候從來不會主動出面,也不會露臉;

但那一次他確實心軟了一下,對那些叫著他好孩子的親族們產生了愧疚。

所以他打算親自送這些人一程。

他認定了這些爆炸中心的人全會死,不足為懼。

誰知元幼杉卻活了下來,還變成了人證拿出了物證,讓組織的計劃付之東流。

那個時候徐小尢便隱約覺得,這個女人是個禍患。

後來他們推動了畸變種‘006’外逃,把它放在了距聯盟大樓不遠的中心商業街,按照原本的估算,這場汙染災難的死亡人數最少也在300以上,會成為近二十年來最大的城內汙染災難,形成撼動聯盟統治根基的負面輿論。

結果剛剛發酵,又被這個元幼杉只身拔除了。

作為‘光明計劃’中的一環,‘科技樹’暴動屬於計劃鏈上的核心,本該成為國級毀滅性災難,如今再一次輕描淡寫地、荒誕結束,甚至‘科技樹’的本源還和聯盟相談甚歡。

三次大型暴動都毀於同一人之手,怎能不讓徐小尢和他背後的那些勢力憤恨抓狂。

要不是元幼杉的身邊一直跟著個狗皮膏藥祁邪,又窩縮在主城不出去,早就被刺殺一萬次了。

如今那些‘光明計劃’的細節、以及三次大型汙染災難的前因後果,都被元幼杉收入眼底。

反動勢力還在積蓄著下一環的暴動,殊不知他們發現和培養的幾個正在形成的‘畸變種’消息,都被別人掌握得一清二楚了。

將磁芯內的信息全部拷貝下來後,元幼杉神情晦暗,蹲下身直視著徐小尢的眼睛。

這只謀劃了整場‘光明計劃’的‘狐貍’,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一時虛假的惻隱,竟會葬送自己的性命。

他認為自己和元幼杉之間並沒有仇恨,只要她拿到了想要的東西,自己應該還有一線生機,他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和期冀。

蹲下身的少女微微偏著頭,似乎在考慮該怎麽處置這個囚徒。

半晌她像動了惻隱之心,把徐小尢嘴裏塞著的布料扯了出來,纖細的指尖捏住了脫臼的下頜骨。

'哢嚓’的骨骼斷裂聲在寂靜小巷中各位清晰,令人牙倒。

徐小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視線在一片猩紅中逐漸模糊,半晌猙獰著神情躺在地上不動了。

元幼杉站起身拍拍手,將領口拉上帽檐下壓。

她專門找了沒有天眼系統的地方故意露出馬腳,接觸徐小尢身體的時候,也將手部的皮膚全部機械化,不會留下一丁點痕跡。

從某種程度上來看,其實她和‘旭日’的最終目標都是一樣的。

都是為了拔除‘汙染源’。

只不過她厭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做法,註定不會和他們成為一路人。

可以說三次大型汙染災難,盡管都沒有徹底發酵,但死亡人數也至少在幾十萬。

那些無辜的生命連棋盤上的棋子都算不上,他們在努力地活下去,卻在夾縫中被獻祭成了飛煙。

——

次日清晨,逐漸覆蘇的靈城內發現了一起謀殺事件。

報案後不久,一隊全副武裝、很顯然不是普通調查人員的小隊,接手負責了這件案件,將那具屍體運走。

當天下午下起了小雨,沖刷掉了後街的痕跡,很快這件事在靈城公民中便沒了多少水花。

兩天過後,遲遲等不到‘狐貍’消息的部分組織骨幹不免陷入了焦慮,同聯盟中的臥底聯系後,確認他並沒有被找到抓捕。

就在眾人有些坐不住時,‘狐貍’的賬號終於上線了。

收到消息後對接人才松了口氣,“媽的這家夥也太欠了,他沒事,說已經從靈城混出去了。”

當天晚上,各路前來支援的精英小隊還在整修、準備離開靈城。

因最大的汙染災難已經解決了,不少隊員約著去靈城內的酒館喝酒放松。

夜半時分,喝得微醺的青年隊員同包廂裏的隊友們嚷了兩聲,“我出去放放水,抽根煙,馬上回來啊。”

說著他笑嘻嘻地走出了包廂,在無人的衛生間拐角後一改滿臉醉態腳步虛浮,叼著煙點開了磁芯,給對面的人發了條信息。

橙色的火點舔舐著煙桿,在男人臉上映下一個光暈。

一片寂靜的拐角忽然響起一道聲音,很輕也很好聽,卻把他嚇得渾身一哆嗦。

“赤虎。”

他猛然扭頭看向拐角,卻只看到一道寒光‘刷’地擦過,喉間撕裂的劇痛爬升,讓他連叫聲都喊不出來,捂著脖頸一點點滑落。

一刀封喉。

視線中他只能看到一雙又黑又沈的眼睛,其他所有部位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。

刺殺者蹲下身將他手腕上的磁芯擼掉,此時那屏幕還亮著,上面是他同對面的聊天頁面。

赤虎:確定狐貍安全麽?我套了一個監管部的人的話,他說上面發現了一具疑似組織人員的屍體。

牙:怎麽可能?狐貍一直在和我們聯系,你消息準麽?

赤虎:我

消息到這兒戛然而止,這‘旭日’的臥底還沒打完字,便沒有機會了。

短暫的停頓中,對面很顯然也感覺到了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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